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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不仅造成了普通民众的担忧，更是让许多癌症病人的治疗节奏被打乱。时值全国肿瘤防治宣传周，《生命时报》专访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陈孝平院士，帮助疫情下的肝癌病人顺利渡过这段特殊时期。

专家简介：陈孝平，武汉地区医学界唯一的中国科学院院士，1953年生于安徽阜南，15岁开始行医，1970年就读于蚌埠医学院，1979年考取同济医学院研究生，从此扎根武汉。他从事临床、教学和研究工作40余载，从一名赤脚医生到“刀尖上的舞者”，在肝胆胰外科领域有多项突破，分别主编了全国高等学校5年制、7年制和8年制教育部规划教材《外科学》。

问：今年肿瘤防治宣传周的主题是“癌症防治 共同行动”，癌症要以“防治”为主，因此早诊早治非常重要。请您谈谈疫情背景下肝癌的早期发现和早期诊断?

陈孝平：当前是疫情发展的特殊时期，所有治疗都要以疫情防控为前提。但是，有些疾病需要及时诊治，以免延误最佳治疗时机。早期肝癌通常没有明显症状，这也是导致很多病人在确诊时已是中晚期的原因。而最有效的措施，就是定期体检，做到早发现，尤其是有家族病史、乙肝病毒携带者、经常酗酒、相关肝病的高危人群，平时出现如乏力、消瘦、右上腹疼痛等情况时，应当及时去医院检查，重点检查肝脏超声和甲胎蛋白的含量。由于是疫情期间，早诊早治策略也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为了区隔新冠肺炎的无症状感染者，避免和普通病人混淆到一起，现在临床诊疗程序上都会对就诊病人做核酸和抗体等检测进行初步排查，然后再隔离观察3-5天，确定不是新冠肺炎感染者，再按照肝癌标准医疗程序进行后续治疗。

问：近年来，在肝癌治疗手段和临床理念方面有哪些进展?

陈孝平：到目前为止，肝癌的治疗仍是以手术切除为主。多年来，手术的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与手术相关的器械、设备等也在不断更新。比如腹腔镜成像方式从普通到高清，再到3D显像，这些技术的不断发展，让医生在手术操作时看得更清楚、视野更广阔。再举个简单的例子，过去手术时使用的血管钳，钢材偏硬，而现在的材质更柔韧、更有弹性，对手术病人的组织损害影响非常小。

肝癌的治疗方法也越来越多元化，比如针对体积比较小的肿瘤，微波、射频消融等局部治疗方法的加入，甚至可以使病人达到完全治愈。过去很多肝癌病人是不进行放疗的，因为效果差。现在随着放疗设备的不断优化，放疗的治疗效果也有明显提高。近十几年来，相继有靶向治疗药物问世，有些病人临床治疗效果非常好，为晚期肝癌病人带来更多的治疗选择和希望。希望相关单位和企业能够加大科研投入力度，研发出更多更有效的药物，推动这个领域治疗药物的发展。

在治疗理念上，过去治疗肝癌都是单打独斗，现在也都意识到多学科诊疗的重要性，各学科之间合作更密切了，相关共识也越来越多，不再对介入、放疗、化疗单个治疗方式争执不一。医生们诊疗更注重个体化方案的制订，会根据不同病人采取不同的综合治疗方式，以求达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问：许多肿瘤病人放化疗后会出现发热症状，如何将这种发热状况与新冠肺炎的发热症状区分开呢?

陈孝平：新冠肺炎导致的发热和肿瘤放化疗的发热其实很容易区分开：1.看肿瘤病人是否有介入治疗的病史。通常，病人在介入治疗后，第一、第二天会出现发热，随后慢慢消退，大概持续10天左右体温就恢复了，这与新冠肺炎的发热特点不同。2.就诊前先进行新冠肺炎的排查，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临床上会结合流行病学史，询问病人是否去过疫情高发区或接触感染者等，并进行核酸和抗体检测、CT看下是否存在肺部阴影，即可排除。

问：疫情期间，有很多肝癌病人本来是需要术后复诊的，但因疫情延迟了，现阶段病人应如何进行疾病自我管理?

陈孝平：一旦确诊了肝癌，如果情况比较好、处于早期、有等待的可能性，建议选择辅助靶向药物缓解疾病症状，等到疫情过去之后再择期手术。如果情况不太好、暂时可以不做的手术，建议做血管介入或射频消融过渡一下，等后面形势好一点再考虑手术。如果病情严重、不能推迟手术时，则要排除新冠肺炎后，及时进行手术。需要进行放化疗等治疗的病人，可与主治医生联系，就近诊治。目前，很多同级别的医院和其他城市的医疗单位也具备条件开展相同的诊疗方式，建议不要涌去大医院，或跨区域跨省份流动。复查的病人如病情稳定，适当延后复查时间;必须复查者，可以与主治医师沟通，简化检查流程，减少在院时间，从而减少感染风险。

问：疫情期间，您在光谷院区帮助设立了护肝、护心、护肾、营养等8个小分队，您当时是如何考虑的?

陈孝平：新冠肺炎是一个以急性肺炎为主要临床表现、并对多脏器造成损伤的全身性传染疾病。病毒进入人体后，不仅攻击肺部，还会攻击心脏、肝脏、肾脏，甚至脑神经，使人体各个系统、各器官受损。当时面临一个很大的临床救治问题：驰援团队之间相互不熟悉，各团队尚不够默契，同时受到专业限制，发挥作用受到限制。由于以往过度强调专科化诊疗，很多医生知识面相对局限在专科领域，跨专业以外的突发临床情况无法及时预判。施救时如果不综合考虑病人的临床表现，很难实行和落实对危重病人的抢救任务。由此想到，利用专科优势，组建相关团队，打好配合战。于是，大家按照自己的专业自愿报名，就有了护肝、护心、护肾、手术小分队等多个团队，更好的提供帮助和发挥作用。

问：有关新冠肺炎的药物研发和疫苗能否为人们带来希望?

陈孝平：近日，我国有团队研发的新冠疫苗完成了一期临床试验，准备进入二期研究阶段，这让全国人民看到了新希望，世界其他国家也在加紧疫苗的研发。但是，疫苗从临床试验到临床应用，快则几个月，多则一两年，虽然有希望，但目前民众日常还是要谨慎防疫的。目前报道提到不同国家的病毒类型都不一样，基因排序也不一样，这说明新冠病毒已经有变异。一旦变异，疫苗效果也会产生不确定性，即使研制出来，可能只有部分人有效，研发的初衷和效果也大打折扣。目前并没有真正的特效药能够治疗新冠肺炎，这还需要国际合作研发，一起努力寻找可能的治疗方法和预防措施。

问：武汉解封、全国复产复工复学后，下一步疫情防控应注意什么?

陈孝平：举个例子，1918年的西班牙大流感对人类影响巨大，它持续了两年，时间非常长。但那是一百多年前发生的瘟疫，如今人们的营养状况、医疗条件都有很大改善，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尽管如此，能够让全世界200多个国家发病，说明新冠病毒的生存能力、致病性、传染性很强，目前也无法推断会存在多久。因此，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要时时防控。外防输入，内防新发，找到那些无症状感染者，留心复阳病人，避免新发病例。

为此，我们一定要做好三个关键任务：1.口罩不能摘：公共场合一定要戴口罩，尤其是肿瘤病人，抵抗力薄弱，更要注意防护。2.注意手卫生：外出、吃饭前、接触公共物品等情况后，一定要第一时间洗手消毒。3.不要聚众：亲戚朋友不要聚集就餐，不到人多的场所。如果这三点做好了，国内疫情就不会第二次爆发。▲